靈姬咯咯直笑：“我倒是怎麽也想不到，江家會想出這等法子來，那天應寺的主持方丈看著不理俗世的樣子，竟也答應江家做這種事。”

君臨由著她笑，住持方丈不過是不想眼看著江柳意死在自己的謀害之下，老方丈通透著呢，什麽都看得明白。

“那君小姐你想怎麽辦？如果江家用這等法子跟古長月毀婚，古長月自是不會怪罪江家的。”靈姬一邊掩著笑輕笑一邊看著君臨，他們費盡心思才把楚環從冷宮裏弄出來，可不要什麽作用都起不到才好。

“不著急，這個我們可以留作日後慢慢打算，雲之遙，江家最近還有什麽動向？”君臨按下此事，若他們真的以為君臨會就此放過江柳意和古長月這門婚事可利用的地方，那就太天真了。

“江家的人擔心古長月查皇商遭搶之事查到他們身上，跟那個空殼子的商戶洗幹凈了關系，將那商戶裏所有見過江家之人，知曉江家之事的，都通通殺了。”雲之遙搖頭，江家行事依然如此殘暴。

君臨卻不意外，這的確是最保險最安全的方法，江家可是比她更不在乎手段的人，君臨至少不會濫殺無辜，江家的人可不會愛惜別人的性命，君臨說道：“所以這商戶看起來已經與江家沒有任何關系了是嗎？”

“是的，就算古長月查個底朝天也查不出來了，而且羲和國朝庭辦事的效率遠不能跟君宰相在位之時相比，官官相護下來，就更別想知道這其實是江家的一門暗戶了。”雲之遙確認道。

君臨卻點點頭，笑說道：“很好，江家果然不負我望。”

“阿臨你的意思是？”雲之遙不明白，查不到江家豈不是等於放過江家？

“叫金錢豹把這商戶收賣過來，借這商戶的名號，販賣私鹽，大量拋售，價格低於朝庭官鹽至少五成。並且，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江家。”君臨有條不紊地說道，餓了江家這頭狼這麽久，是時候給肉了。

“君小姐你若是想把江家套進來，只怕不容易，我們與江家阿忠交手下來，可知此人心機深沈，恐是不會上我們的勾。”金錢豹有他的擔憂，拋售私鹽倒不是難事，他行商從來不正經，做多了地下生意，也認識不少人，要安全地把這些鹽賣到市面上也容易，難的是江家是否真的會如約上當？

“阿忠不會上當，江柏道會啊。”君臨冷笑，江家失火的商船是江柏道派人運送的，虧損了這麽多銀子，在利益分明的江家江柏道現在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只要稍加勾引，他就會上當。

金錢豹皺著兩條粗眉，還是不明白：“就算我們告訴了江柏道將有私鹽在市場上拋售，也是借著他們之前所拋棄的商戶的名號，江柏道豈會吃回頭草，又從那商戶手中買鹽囤鹽？”

君臨搖了搖頭，不再跟金錢豹解釋得詳盡，只看著靈姬，靈姬會意，對著是她三個體形大的金錢豹笑聲說道：“金掌櫃，江柏道手下士兵眾，每天這些人嘴一張都是一筆不菲的開銷，如今江家商船被燒，正是缺錢之時，江柏道在江家此時的地位又受到威脅，絕不會開口跟江九懷和江柳意要錢，人嘛，被逼急了，臉皮也是可以不要的，江柏道缺錢，你就給他送錢，他沒道理不收著的。更何況這商戶他是知根知底的，越加不會起疑，君小姐之前之所以再三確定這商戶是不是與江家沒有關系的原因……自然是不想將整個江家拖下水。“

金錢豹一邊順著靈姬的話一邊往下想，嘴裏念著：”君小姐要對付江家，但不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只能一個個解決，而手握重兵的江柏道，就是第一個要解決的，君小姐布置許久的私鹽之事，並不僅僅只是要攪亂羲和國的鹽價市場，還要給江家一個重擊，更有甚者，能直接影響羲和國的經濟命脈，一石多鳥！”

“金掌櫃的好聰明。”君臨慶幸身邊幾個都是聰明人，許多事一點拔就明了了，但偶爾她會也想念那個永遠笨笨的，傻傻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又怕死怕得要命的長善，那麽好的長善。

“阿臨，此事要想個辦法不讓江家的那個阿忠知道，不然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江柏道，我們就功虧一簣了。”雲之遙補充道。

“這個是自然，江家拿了我君家那麽多生意，我總要討回來才是。”君臨森然笑道。

到這時候，君臨這只一直隱秘了太久的人馬，終於要和江家的人正面交鋒了。

“我明白了。”雲之遙點頭。

“你不是他的對手，我來。”君臨並非看不起雲之遙，而是阿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處理好江家兩件最為棘手的事情，其人手段之高深實為君臨所遇到的人中，最為莫測的，這樣的人，君臨不能讓雲之遙去涉險。

戰場有很多種，有黃沙迷眼男兒豪氣沖天的金戈鐵馬的那種，也有殺人不見血卻事關天下蒼生的這種，君臨並不喜歡戰爭，但將戰爭換個形態，她還是很樂意來戰個痛快的。

雲之遙覺得，好像從天機山下來以後的阿臨，總是特別忙碌，最初在羲和國，她還是懷著在天機山上的赤誠之心，一心想讓羲和國的百姓稍微過得好一些，跟古長月跟楚環鬥得不亦樂乎，那時候，她至少內心是快樂的，因為有君家的人視她若珍寶。後來在離玦國，她幫著顧星樓登帝位，奪皇權，雖然失去了君家，失去了天機六老，但總是有顧星樓時時在她身邊，哄她開心，討她歡喜。如今，又回羲和國，阿臨卻好像再也沒有真心真意的笑過了，她是真的累了嗎？

“阿臨，你若有心思，跟我說可好？”雲之遙又一次對君臨說道，他想跟當初的顧星樓一樣，哪怕君臨身邊一無所有，但至少讓自己給她快樂，但君臨總是搖頭，她總是說，我很好，我沒事，你想多了。

阿臨，真的是我想多了嗎？為什麽我在你眼中再也看不見當年的半點模樣？

果然，君臨只是又拍了拍雲之遙的肩膀：“你還有事要忙，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坐一下。”

雲之遙便只好先行離開，留著君臨坐在茶樓裏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過了片刻，靈姬的人來告訴君臨：“阿忠果然開始來查我們的身份了。”

“都準備好了？”君臨頭也不擡，只看著桌上她用茶水在桌上寫著的幾行字。

“嗯，已經準備妥當。”

“那就繼續收購江家的鋪面，大的小的，不惜錢財，把他們逼得緊一點。”

距離那日在河上泛舟四人相談已經過去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裏嗅覺敏銳的人都發現了這羲和國的生意風向有了轉變，有的人開始關註市面上大量湧現的私鹽，那些精細的白鹽以低於官鹽五成的價格開始迅速的壟斷市場，引得百姓紛紛搶購，一時這間，官鹽滯銷，只能封存，畢竟在朝庭還沒有下旨給出解決的辦法之前，他們不敢私自將官鹽的價格也調低。

而以古長月那並不擅長經商的腦袋，此時恐怕還在煩惱他的皇商在海上被洗劫之事，想著要抓到那海盜殺個幹凈，也想著要問顧星樓一個說法，為何他當年平定海盜之後還有餘孽作亂，他根本不會預料到真正的危機早就已經醞釀了。

江家二公子江柏道是最早一批得知私鹽之事的人，他精明地瞞著江家的人，囤了一批價值不菲的鹽磚，等市場上開始有私鹽出售之時，他便加入到了拋售的行列，賺得了大批銀錢，足以抵過江家被燒的那艘商船上所有貨物的價值，這讓他眉開眼笑。

而君臨為了拖住阿忠的視線，不讓他關註到江柏道的異常，則開始對江家的店鋪生意瘋狂打壓，收購。

江家做生意學到了君家的經驗，絕不打著江家自己的名號，換了個各種名頭以掩人耳目，君臨要麽在這些商鋪旁邊開起一家一模一樣的店子，但價格低於江家數倍以打擊江家生意，要麽直接與商鋪主人談價格，以令人驚嘆的高價收走他們的鋪子，又或者直接找到給江家供貨的源頭，將貨物盡數買走，讓江家無貨可賣。

凡是惡性競爭裏所有能用的手段，君臨無一遺漏地招呼在了江家身上，江家在一時之間被君臨打成了一個篩子，漏洞百出，措手不及。

到這時候，江家軍師阿忠早就應該查覺到不對勁之處了，一方面他會想辦法挽救江家，一方面，他更想知道這個暗中與江家針鋒相對的人到底是誰，自然就無暇顧及常年不歸家的江柏道。

君臨不過是用了一招最簡單的聲東擊西罷了。

君臨用茶水在桌上寫的那幾行字是江家的各處生意，這些生意若細看去，都能發現當年君家的影子，君臨如今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把屬於君家的東西拿回來罷了，至於江家要查自己的身份，查去吧，查到了，他們會更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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